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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元白】看花郎

永贞元年,长安西明寺。

时值暮春,北方天气转暖,春风温柔,太阳也和煦得喜人。嫩绿的叶芽稍微长开了,显得没那么突兀,既舒展又青涩。

西明寺此时正是牡丹盛开地好时节。

本就是游人观花的地方也逐渐热闹起来。待人群稍散开,就能瞥见一簇一簇的牡丹花。

牡丹花盘硕大,颜色又多姿多彩,花瓣层层推进,像是繁复的礼服,但却偏偏每片都优美自然,不觉杂乱只显得雍容华美。吸引得踏春之人流连忘返。

白居易是不乐意和那么多游人挤在一块的。尽管休沐前就打算要来赏牡丹,可随着众人一同来,倒不知是看花还是看人了。

还是晚上好,晚上旁的人尽散去,没有嘈杂,也没那么热闹,就自己一个来寻花的美色。他独占一方风景,牡丹也开得安宁。

“校书郎大人,又这个时候来看花啊!”

引路的小沙弥举着灯笼,灯光映出一张圆鼓鼓的笑脸,带着佛家清净之地熏陶后的悠然和少不更事年纪下的天真无虑。

“今年元公子没陪您一起?”

白居易温和地回他:“他上一年离开长安往洛阳去了,如今尚未归。”

打发走小沙弥,叽叽喳喳的活泼声音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,整片空间重归静谧。

白居易独自提灯漫步在花丛间。

月色给大地披了层如梦似幻的银辉,牡丹花似是从琉璃地面里突兀生长出来的。

花瓣的颜色,不管是鲜艳还是淡雅,到底都披上了面纱,影影绰绰地表露风情。夜风里的牡丹,静态化为动态,仿佛身姿绰约的美人在月光的感召下起舞。

风和光一时融洽到了极致,光华流转,宝珠遇亮,更加明艳动人。

就像元稹的诗一样。

“他倒会写。”白居易看着看着,终是心思放空。一个人看花,无酒无乐,到底还是太过寂寥。

他本来也没有多么特别地喜欢牡丹,只是自大唐开国,世人普遍喜好这花,耳濡目染之下他也随大流般有几分好感。

真正喜爱牡丹的是元稹,那人自贞元十九年同他一起登科,每逢花期便回回都要拉上他到此踩点,如今已过去三年,牡丹也开了三次。

年轻的友人文采勃发,身姿挺拔,色如明玉,卧于花丛中谈笑风生,恰如牡丹君乘月色与会,看着白居易的眼神温柔又明亮。

一回生二回熟,他竟开始有点真心地喜欢上这些花中风流仙了。

前年题名处,今日看花来。

一作芸香吏,三见牡丹开。

岂独花堪惜,方知老暗催。

何况寻花伴,东都去未回。

讵知红芳侧,春尽思悠哉。

白居易趴着头,叹了口气:“怎去了这么久,思君若此花,春色不待人啊……”

……

元和五年春,长安西明寺。

昔年的小沙弥长成了会念经的大和尚,不看锃亮的光头,也是个翩翩少年郎了。

这次不需人引路,白居易自己便找到了牡丹花开的最好的地方。

年年岁岁花总是相似,牡丹花的色彩依旧艳丽夺目,被层层绿叶繁枝笼得如同云中仙子。人却青春不再,白居易的眼角已经爬上浅浅的细纹。

时元稹被贬为江陵府士曹参军,白居易此来又是独自一人。

已经长大但仍旧开朗好说的少年和尚在旁边说:“左拾遗大人,您今年来得不巧。看这花瓣蔫蔫搭搭,都快谢了。”

“便好像我没跟它一样变老似的,”白居易笑着戏谑了一句,可难免还是露出几分眉眼间的愁绪,“就这样看吧!”

花不精神,人也如此。记得友人被贬前夕,额角的伤口还未痊愈。已经成熟许多的面孔少了几分风流意气,却全填补上了打击困顿后的疲惫和憔悴。

“抱歉,乐天,今年不能和你一起看牡丹了。”

牡丹君像这牡丹花一样遭了风霜,满目凄冷。

皇帝对他的不满也积累到了一定地步。

秉持上报君恩、下慰黎庶的理想,白居易可谓恪尽职守,忠言直谏。然而皇帝虽然大多予以采纳,态度却越来越敷衍恶劣,对他也愈发疏远。

白居易此刻既是对贬谪在外的元稹担忧不平,又对自己的政治前途充满迷茫,压抑之下,连眼前牡丹都如同失色,转移不了分毫心情。

“看那!”和尚突然指向一处,高兴地提醒,“这是您当年一个人来赏花题的诗,如今还留着呢!只是字有点不清楚了……”

白居易似也陷入了回忆,花谢,人去,字消,旧时客见旧时景,徒增三分寂寞罢了。片刻后,他勉强一笑:“那我再重题一首吧!”

往年君向东都去,曾叹花时君未回。

今年况作江陵别,惆怅花前又独来。

只愁离别长如此,不道明年花不开。

书罢掷笔,年岁渐长的诗人不由长叹:“微之,我怕是要很快来陪你了。”

不久,白居易被贬江州司马,元稹闻之惊恸。

……

长庆二年初夏,长安丝纶阁。

这本是当朝中书省官吏办公的地方,时任中书舍人的白居易自然也在此处办公。

黄昏已至,一个人坐在静悄悄的丝纶阁中,耳边只听见文书翻动的纸页声、漏刻声和窗外不时响起的归鸟倦啼。

白居易揉了揉眼睛站起身来,岁数大了,就是久坐不得。

踱步到窗前,满目都是紫薇花。这花在枝头开得一团一团,相互簇拥得热闹。花瓣却太小,单薄又精致,小心围着地围着金黄的丝蕊,宁静文弱,平添伤感。

黄昏时候的夕阳余晖浩浩荡荡地洒下来,紫薇花淡红淡紫连成一片,说不出花和彩霞哪个更绚丽些。

紫薇树花与花相伴,白居易看着看着,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,像是少了点什么。漏刻声显得格外漫长,时光也随之难耐起来。

在这难言的时刻,白居易觉得整座长安城都如同只有自己一个人般,安静、沉默,又寂寥。

“老爷!元大人寄来的书信!”

打开包裹,竟从里年掉出了几片令他哭笑不得的干花干草,全是不知名的野地品种,西北边的沼泽荒野成片可见。

再看信的内容,却是委屈巴巴的一句“同州无颜色,聊寄野芬芳”。这变相的诉牢骚终是让白居易不经意间扬起了嘴角,回府前的孤独竟似雪花消融,只留下一二暖意注入心田。

“把这紫薇花晒干,我今日刚摘下,过几日给微之寄过去。也算全了他思花之苦~”

……

大和五年七月。

“……贞元季年,始定交分,行止通塞,靡所不同,金石胶漆,未足为喻。死生契阔者三十载,歌诗唱和者九百章……”

“君,何故先我离去?又留我一人,白雪满头,见花独愁……”

……

会昌六年八月,阴川彼岸。

长发披肩,眉如霜雪磨砺的青年独自行走,不见一丝皱纹的面容没了岁月蹉跎的刻记,露出几分茫然地被掩在青丝后。红艳得像烈焰般的无叶彼岸花簇拥在他脚边,脚下泥土柔软又诡异。

青年漫无目的地向前走了一会儿,眼睛不时扫过漫无边际的彼岸花丛。

忽的,他停住脚步,只见面前不远处早早地等着一个长身玉立的年轻人。

那人面如明玉,站在那里眉目含笑,既是有风流意气又见得文采勃发,看着他的一双眼睛,明亮又温柔。

恰似当年故人。

“你怎么老是一个人看花啊~”

青年闻言,不禁瞪了他一眼,随后忍不住也笑了:“还不都赖你?”

对方走近至青年身前,忽而从袖里变出一枝干瘪了的紫薇花,那花如同被冻结在了时光的长河里,要碎不碎,可怜极了。

即便这样可怜的一束花,还是被那只手无法反抗地戴到青年耳际,发挥仅剩的几分好颜色。

对面打量几番,开口调笑:“紫薇花对紫微郎?”

青年任他胡闹,挑眉以应:“怎比身伴牡丹君!”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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部分内容属捏造,部分内容引用或改编自元白二人诗文。

时间线是

805年(元白时任校书郎,都是803年登科)

810年(白居易时任左拾遗,元稹被贬江陵)

不久白居易被贬江州司马

822年(白居易时任中书舍人,元稹任同州刺史)同年七月,白居易出杭州刺史

831年,元稹去世(开头引《祭微之文》)

846年,白居易去世


@嬴昰 宁点的元白互赠花,哎嘿嘿放飞自我,胡乱发挥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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